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新疆人文地理丨那些逐渐消逝的“野”味

作者:沐瑶    栏目:生活    来源:西部热线    发布时间:2017-05-27 17:00

原标题:新疆人文地理丨那些逐渐消逝的“野”味

在草湖人的美食印象中,柴火灶闷野兔、风干兔肉、红柳烤野鱼、辣子蒜头呱呱鸡……那些奔走行进中姿态轻盈、活泼跳跃的野兔,芦苇塘子里鲜活娇小的白鲢、鲫鱼,亦或是雪地里深一脚浅一脚呆头呆脑的呱呱鸡,或炖煮或干煸,或清蒸或红卤,是一代代垦边人童年里是缭绕着的,挥之不去的味道。

草湖又称塔里木乡,位于新疆库车县城东南110余公里,库尔勒轮台县西南角,辖区占地面积8410平方公里,辖区人口不足六千,汉族群众约占六分之一,为支边青年和他们的第二代、第三代,少数名族群众多为土生土长,零星婚嫁迁至。

早些年交通不便,从乡里到城上,路是泥土路,百余里的距离,赶着毛驴车要走七天,再后来“提了速”路填成石子混沙,毛驴车换车拖拉机,车马劳顿,走走歇歇,时间缩短了一半,到城里也有三天,落户草湖的各族群众,不能仅依靠耗时劳力的运输带来补给,在自然中探寻,以此果腹,是人类天生的智慧。

塔里木乡地理位置,像是个隔绝开的“小桃园”,春有山花开遍地;夏有芦苇塘野鱼;秋有胡杨林满野;冬有落雪掩塔兔;北临世界上最长的流动沙漠公路贯穿“死亡之海”塔克拉玛干沙漠,将死海变通途,沟通南北;南接天山雪融的阿克苏河、喀喇昆仑山的叶儿羌河及和田河,三河汇流形成的中国最大内陆河塔里木河,孕育周边,维持生态。

同事李姐,原籍陕西,生于草湖,父辈招工入疆,而后落户塔里木乡成为当时羊场里唯一的医生,那时塔里木还称“草湖”,当地少数民族多以畜牧业为主,鲜少农耕,随着这一批来自各地知青的流入,垦荒种地,饮食结构逐渐丰富,从较为单一的少数民族餐食,烤肉、汤面、曼塔(维吾尔语意为包子),开始有了油条豆浆、稀粥小菜,也为这原本自己自足原始群居的桃园带来混合与融入,物资不够充裕的时期,人食五谷杂粮,难以避免身体不适,当地少数民族群众接纳一位汉族医生,从初期怀疑试探,到过程中的认可和收获,现代西医与传统维医疗法的取长补短,逐渐凸显出优势,而病愈后的百姓,表达自己感情的方式之一,就是饮食上的补给。

儿时的李姐常会在一觉醒来发现门缝下塞进来一个布包,里面包裹着多了几个新鲜的土鸡蛋,要么是放学回家发现门口挂着的一只野兔,要么是活蹦乱跳的野鱼……对于草湖的美味记忆,就是童年里各种野味的混合。维吾尔族群众是不吃兔肉的,长久相处,知道汉族群众善于处理这一野味,情感上的礼尚往来,晚间就会变化成餐桌上改善生活的美食,简单清洗后,放上蒜头、辣子,快火爆炒,野兔经由调味,特有鲜味儿弥漫整屋,路过闻着味道进来的同乡邻里,相互打着招呼,齐坐畅饮,埋头在热气腾腾中锅边灶沿,这种高蛋白低脂肪的野味,虏获了贪恋肉欲的味蕾。

有河,有山,有树,千百年来不断进化出的这种地理上的优势,促使物种的进化,形成塔里木特有的野味,这里说的野兔,其实就是塔兔,是仅分布在新疆塔里木盆地的兔子,又称南疆兔、莎车兔,体积较小,成兔体重在1.9 千克-2.4千克之间,色浅毛短,头背呈沙褐色,体侧毛微黄,腹部为白色;耳长尾段,一双大耳朵几乎占据身长的四分之一,在胡杨林及红柳丛生的灌木丛沙包包里筑窝打洞,以芦苇及沙漠植物为主要食物,吃食天然,奔跑跳跃,活动量大,肉质紧实。

中国人的老话“靠山吃山,靠海吃海”,这古老的因地制宜,是顺应自然的中国式生存之道,或许是无意发觉,又或者是有意探求,总之自然中美味被发现,续而被认可。草湖天然的地域屏障,戈壁滩上、胡杨根下、泥窝子边边……撒欢成群的野兔在并不怕人,它们各自快活,与同样居住于此的草湖人相融相生,但终究架不住口口相传“好吃”二字,人类以他特有的速度和办法,在很短的时间内,使之变成大众化的饮食类目后,原本仅限于调剂补给的食材,完全供应不了日积月累的消耗。

塔兔一年繁殖2-3 窝,从2月开始至7 月期间雌雄兔交配产子,一窝2-5 仔,原有数据记载塔里木盆地塔兔总数量约有20 万只之多,而这么相对庞大的数据和繁殖力极高的物种,随着栖息地丧失、沙漠化进程侵害以及人类的捕猎,如今已濒临灭绝,早在八十年代,塔兔已经列为国家二级保护动物,我在草湖期间,塔兔已难觅踪迹,老草湖人叨念的是昔日的味蕾上的畅快满足,是对塔兔的赞誉,也给它带来追逐的杀戮。

新疆疆域之广袤,南北地域跨度之大,已然使它成为中国版图最大的省域,特有的自然环境,催生出名目众多、缤纷稀缺的物种,“野”味之所以诱人,是因为尽是天然本味,只需最原始的处理就可以出挑,这是大自然的馈赠。

类似于塔兔之类的“野”味,在新疆有很多,伊犁河沿岸的野猪(国家二级保护动物)、赛里木湖边的野鸭子(国家一、二类保护动物)、戈壁滩上的黄羊(学名普氏原羚,国家一级保护动物)、塔里木盆地的野鸡(学名环颈稚,国家二级保护动物)、野地里刺猬(国家二级保护动物)、阿勒泰的狗鱼……甚至山间林中那各种各样、名目众多的可食用菌类,还有,还有很多我提不上名的物种,它们曾经都充盈着一代代新疆人味觉记忆,而现在要么频临灭绝,要么数量速减。

没有什么是可以脱离自然就可以独立而生的,人的生活与发展,离不开土地的补给,纵然现在城市中大部分人已经脱离依赖土地的直接供养,选择其他工种以此换取生活所需,可与此同时社会进程的快速变迁,人口流向性的从原来的单一逐渐多样,自然环境也随之改变,在这种前提下,传统的效力已经无法应对新生的问题,于是催生出来的规则,由原本的“礼俗”转化成为“法律”,以此来约束我们日益增长、肆无忌惮的需求,而如何执行和实施这样的规则,则需要我们打破顽固,不局限于口感上的一时畅快,最应想到的是克制己欲,在长久的保留中取舍。

餐单上的丰富,舌尖上的满足,是时代的进步,亦是社会的发展,单一到繁冗的过程里,也带给我们更多的思考,不是一味的向前走,而需要回身寻找,尊重本源,尊重环境,莫让某一种味道成为子孙的听闻,让他们能看到、能尝到那“自然”的味道,才是我们最大的智慧。

撰文 /江炜摄影 /叶金江炜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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